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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永年对初中海的初步印象和点滴观感
时间:2015-07-13 17:52 作者:北京书画交易网 点击: 次
薜永年(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主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我就准备了一个书面发言,讲讲我对初中海的初步印象和点滴观感。第一点,焦墨山水与挑战极限。初中海的山水画有两种,一种是水墨山水,另一种是焦墨山水。水墨山水脱胎于黄宾虹,上溯北宋,博取诸家,画得很有味道,也有时代气象。焦墨山水画得尤其好。他的焦墨山水也有两种,一种是大幅,相对比较繁。另一种是小品,特别是扇面,画得非常简。繁的千丘万壑,但气韵流动,简的三笔五笔,疏简而有生机。清代扬州八怪之一李复堂说:“水为笔墨之介绍,用之得法,乃凝于神。”确实,笔墨表现力的发挥,除去用笔的“执使转用”之外,全靠水份对墨的调节。焦墨山水与水墨山水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焦墨山水把用水量压缩到少而又少。以含水量少得不可再少的焦墨作画,行笔运转的难度增大了,容易凝滞,难于灵活,“墨分五色”也更加不易了,可有干湿,难于层次。因为,“墨分五色”的五色,通常认为是“焦浓重淡清”,用比浓墨还浓的焦墨作画,等于带着双付镣铐跳舞。惟此之故,自古以来,纯画焦墨山水的人极少。但是,初中海大胆挑战极限,用最深的墨,最少的水,最单纯的形式,最难的写意形态,去画有丰富表现力的山水,以书法用笔的功力,渴笔行焦墨,引入金石意味,画出了新意,画出了境界,画出了性情,形成了浑厚华滋而苍茫超逸的独特风貌,这是一种挑战极限的成果。
第二点,以书入画与造化在手。齐白石最欣赏的弟子李苦禅说:“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意思是,书法,有了画意,就有了艺术高度;画,实现书法的追求,是其根本法则。初中海的焦墨山水,无疑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产物,他经常外出观察写生,也注意涵养性情,培育心底光明。不过,他虽然尊崇张仃写实作风的焦墨山水,但不再走写实的路子,而是画胸中丘壑,显笔底波澜,构图以大观小,树石遗貌取神,丝毫不受外物的奴役,笔墨与物象的关系,在若即若离之间,笔墨与心灵的律动,则若合符节。他更重视干笔,更重视飞白,更重视无墨求染,除去焦墨勾勒,仅有渴笔干皴,能在笔势运动的气脉中,实现 “带燥方润,将浓虽枯”,较充分的展现以书法用笔作画表达感情个性的作用,也发挥了笔法组合在约略象物的同时体现宇宙生成变化的效能,就像孙过庭《书谱》的概括:“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护体天地之心。”意思是说,笔法运动,能像国风、楚骚一样表现诗意与性情,其形态的多样统一则完全本之于 “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自然法则。他的焦墨山水,创造了一个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第二自然,可以说,成功地实现了董其昌期望的“造化在手,眼前无非生机”。
第三点,丰厚学养与传承文脉。北宋的郭熙已提倡“画外意,意外妙”,南宋的邓椿进一步指出:“画者文之极也,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有晓画者寡矣。”晓画也就是懂画,弄懂中国画的前提,是通晓中国文化,要通晓中国文化,传承中华文脉,唯一的途径是读书,读万卷书。我看了初中海的《一道论画》和《一道论焦墨》之后,感到他读书颇为广博,学养堪称丰厚。他的知识结构,不大像50后,甚至也超越了40后和30后,没有写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对传统的遮蔽,能直承黄宾虹等老一辈学人画家的文脉。关于他知识的渊博和深入,我举两个例子,一个是熟读戴本孝。在近当代的画家与学者中,除去黄宾虹、汪世清、许宏泉以外,很少有人去研究戴本孝的题画诗,但初中海却从戴本孝题赠弘仁的“读罢蒙庄齐物论”一绝中,悟出神与物游、与道同机而物我两忘的艺术境界。另一个是深入理解石涛。以往多数引石涛画论的人,每每强调石涛早期的“我自用我法”,而初中海则指出石涛晚年曾云:“夫茫茫大盖之中,只有一法,得此一法。则无往而非法 ┅┅指为我法亦可,指为古人之法亦可。” 他以发展的观念理解石涛画论,敏锐地洞察出石涛晚年的大彻大悟及其对传统态度的转变。
第四点,出入古人与成就自家。 中国画的发展,有自己规律,古代文人画、写意画属于传统的精英绘画,它的出现与发展,是顺理成章的。但20世纪以来,在西方强势文化的冲击下,中国画的生存发展条件发生了巨大变化,西式的美术院校教育,使中国画的传承体系遭到破坏。科学主义的思潮,在救亡与革命年代,使得传统中国画被视为既不科学也无补于改造旧世界的画种而处于被改造的地位,传承了中国画文脉的文人画、写意画更是首当其冲,于是造成了某些中国画家创新与传统的断裂。初中海的艺术,发端于不易被西学改造的中国书法,他的绘画尤得书法思维之助,由法而理,由技进道,终于成为时代主流话语的透网之鳞。具体说来,他是传统出新的,是始而入古,扎扎实实地研究传统,精究前贤化古为我的经验与智慧, 继而从传统中寻找立足点和生长点,借古法加以发展变法而出己之意。他在《论取法乎上》中解读董其昌的“先具万万资,然后籍没尽”和“哪吒拆肉还母,拆骨还父”时说:“海纳百川,始能成其汪洋恣肆,吸纳传统消化传统,而后滋养自己在传统的基础之上山转腾挪,冶铸自家风貌。”他的焦墨山水的继承与创造,正是如此。
最后,也提点建议,不是对画,是对书。初中海先生写书不满足于谈ABC,而是能在别人忽略处用心。比如他对古代焦墨山水画家的作品,读了黄宾虹鉴定故宫书画记录中提到的元戴淳《匡庐图》和明冷谦《白岳图》后,不仅查阅《石渠宝笈续编》的文字描述,而且找来作品图片对照研究,以求更完整地梳理焦墨山水的发展脉络。这种精神极为可贵。但传世作品的真伪,值得仔细推敲。传为戴淳的《匡庐图》,缺少元代风格的共性,作风太接近龚贤一派,收藏在故宫博物院。该院的书画鉴定专家徐邦达在《重订清故宫旧藏书画录》(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即指出“伪,似龚贤画派”。传为冷谦《白岳图》,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著名的书画鉴定家王季迁去看过,在美国杨凯琳编著的《王季迁读画笔记》中断为:“伪”。徐邦达与王季迁都是毕生从事书画鉴定的权威,学界普遍认为他们所持的看法比黄宾虹的意见更值得重视,特此提供参考,建议有所斟酌。(书面发言)
第二点,以书入画与造化在手。齐白石最欣赏的弟子李苦禅说:“书至画为高度,画至书为极则。”意思是,书法,有了画意,就有了艺术高度;画,实现书法的追求,是其根本法则。初中海的焦墨山水,无疑是“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产物,他经常外出观察写生,也注意涵养性情,培育心底光明。不过,他虽然尊崇张仃写实作风的焦墨山水,但不再走写实的路子,而是画胸中丘壑,显笔底波澜,构图以大观小,树石遗貌取神,丝毫不受外物的奴役,笔墨与物象的关系,在若即若离之间,笔墨与心灵的律动,则若合符节。他更重视干笔,更重视飞白,更重视无墨求染,除去焦墨勾勒,仅有渴笔干皴,能在笔势运动的气脉中,实现 “带燥方润,将浓虽枯”,较充分的展现以书法用笔作画表达感情个性的作用,也发挥了笔法组合在约略象物的同时体现宇宙生成变化的效能,就像孙过庭《书谱》的概括:“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阳舒阴惨本护体天地之心。”意思是说,笔法运动,能像国风、楚骚一样表现诗意与性情,其形态的多样统一则完全本之于 “一阴一阳之谓道”的自然法则。他的焦墨山水,创造了一个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第二自然,可以说,成功地实现了董其昌期望的“造化在手,眼前无非生机”。
第三点,丰厚学养与传承文脉。北宋的郭熙已提倡“画外意,意外妙”,南宋的邓椿进一步指出:“画者文之极也,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有晓画者寡矣。”晓画也就是懂画,弄懂中国画的前提,是通晓中国文化,要通晓中国文化,传承中华文脉,唯一的途径是读书,读万卷书。我看了初中海的《一道论画》和《一道论焦墨》之后,感到他读书颇为广博,学养堪称丰厚。他的知识结构,不大像50后,甚至也超越了40后和30后,没有写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对传统的遮蔽,能直承黄宾虹等老一辈学人画家的文脉。关于他知识的渊博和深入,我举两个例子,一个是熟读戴本孝。在近当代的画家与学者中,除去黄宾虹、汪世清、许宏泉以外,很少有人去研究戴本孝的题画诗,但初中海却从戴本孝题赠弘仁的“读罢蒙庄齐物论”一绝中,悟出神与物游、与道同机而物我两忘的艺术境界。另一个是深入理解石涛。以往多数引石涛画论的人,每每强调石涛早期的“我自用我法”,而初中海则指出石涛晚年曾云:“夫茫茫大盖之中,只有一法,得此一法。则无往而非法 ┅┅指为我法亦可,指为古人之法亦可。” 他以发展的观念理解石涛画论,敏锐地洞察出石涛晚年的大彻大悟及其对传统态度的转变。
第四点,出入古人与成就自家。 中国画的发展,有自己规律,古代文人画、写意画属于传统的精英绘画,它的出现与发展,是顺理成章的。但20世纪以来,在西方强势文化的冲击下,中国画的生存发展条件发生了巨大变化,西式的美术院校教育,使中国画的传承体系遭到破坏。科学主义的思潮,在救亡与革命年代,使得传统中国画被视为既不科学也无补于改造旧世界的画种而处于被改造的地位,传承了中国画文脉的文人画、写意画更是首当其冲,于是造成了某些中国画家创新与传统的断裂。初中海的艺术,发端于不易被西学改造的中国书法,他的绘画尤得书法思维之助,由法而理,由技进道,终于成为时代主流话语的透网之鳞。具体说来,他是传统出新的,是始而入古,扎扎实实地研究传统,精究前贤化古为我的经验与智慧, 继而从传统中寻找立足点和生长点,借古法加以发展变法而出己之意。他在《论取法乎上》中解读董其昌的“先具万万资,然后籍没尽”和“哪吒拆肉还母,拆骨还父”时说:“海纳百川,始能成其汪洋恣肆,吸纳传统消化传统,而后滋养自己在传统的基础之上山转腾挪,冶铸自家风貌。”他的焦墨山水的继承与创造,正是如此。
最后,也提点建议,不是对画,是对书。初中海先生写书不满足于谈ABC,而是能在别人忽略处用心。比如他对古代焦墨山水画家的作品,读了黄宾虹鉴定故宫书画记录中提到的元戴淳《匡庐图》和明冷谦《白岳图》后,不仅查阅《石渠宝笈续编》的文字描述,而且找来作品图片对照研究,以求更完整地梳理焦墨山水的发展脉络。这种精神极为可贵。但传世作品的真伪,值得仔细推敲。传为戴淳的《匡庐图》,缺少元代风格的共性,作风太接近龚贤一派,收藏在故宫博物院。该院的书画鉴定专家徐邦达在《重订清故宫旧藏书画录》(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即指出“伪,似龚贤画派”。传为冷谦《白岳图》,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著名的书画鉴定家王季迁去看过,在美国杨凯琳编著的《王季迁读画笔记》中断为:“伪”。徐邦达与王季迁都是毕生从事书画鉴定的权威,学界普遍认为他们所持的看法比黄宾虹的意见更值得重视,特此提供参考,建议有所斟酌。(书面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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